现代中国建筑的元素,跟古代建筑相比,已然别有洞天。这不仅仅是因为材料的革命,更重要的是社会与人的文化尺度和心灵尺度,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一个最典型的例子,就是在建筑的借景与造景问题上,已天壤有别。
中国古代的建筑,不论是苏州园林,还是北京四合院;不论是安徽或山西巨贾的深宅大院,还是闽西农家的小围屋,或是闽西永定的土楼,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———封闭。在这种极端封闭的院落里,中国古代的造园技巧被发挥得淋漓尽致。几乎每一块石头,都有着人工斧凿的痕迹,假山假水假模假样。我去过故宫的御花园,如果不是那里的几棵古树经历几百年风雨依然屹立天地傲视苍穹,那真是个令人窒息的所在。我也专程去看了南池子的四合院,里面尽管有不少精巧的构思,我也无法忍受一出门便是那逼仄的胡同混乱的街市。更何况,就算它有4000平方米的开阔空间,刨去几十间屋子,还能有多少接天接地的喘息之处?
当然这是我个人的偏见。有些人就喜欢那么一个小小的封闭的所在,比如我们去北戴河的时候,导游小姐告诉我们,那里是当年林彪的别墅,尽管屋外是海天海地山川如洗,可是他就是连晒太阳也要关着窗户才舒服。
社会文化的封闭性和国人内在心灵的封闭性,使得古代的建筑偏爱于“造景,在一片完全属于自己的“地盘内,精心营造自己的小洞天。躲进小楼成一统,哪管春夏与秋冬。一种自给自足自得其乐的土财主心态昭然若揭。
当然,古代也有借景的高手,不论是巧借地形地势,还是直接借“园中的花草树木为我所用,都运用自如,得心应手。但那都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巧妙利用。真正的借景,是那物那景“非为我所有,但为我所用。最典型的例子是颐和园昆明湖“借来西山的一座座群山,包括山中的宝塔,而入一湖之怀抱;厦门鼓浪屿的菽庄花园则“借来整个浩翰的大海,一枕波涛入梦来。
现代建筑商在借景与造景方面,比起古人来说鬼精多了。因为有了更严格意义上的“借景———因为这样的“借,与借山借海不同,而有着严格意义上的物权的部分转移———所有权不变,但使用权却发生了转移。这在古代是很少的。比如很多开发商,把市政绿化带借来,每年缴纳少量的“借景费(由业主的物业费支付),一大片一大片的绿化和成材的树林子就“归我所有,为我所用了。开发商只需在此巧植花草灌木,移来山石,安置流水,就成了一个巧夺天工的幽静安详的大花园。这样的借景,真是大手笔,一借就是几十亩、上百亩园子,可谓一举多得:政府乐得不花钱维护“市肺,不仅不花钱,还能从中收益出借的“地租;开发商用最少的钱,把杂草丛生人迹罕至的城市森林,变成了整齐漂亮的大花园,极大地提升了地产的品位和价格;业主也没有吃亏,虽然多花了钱,但却赢得了都市中难得的开阔、宁静与清新。